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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兩塊銅牌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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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 石破天見那艘死尸船已影蹤不見,村中靜悄悄地竟無一人,走一步,心中便怦的一跳,臉色早已慘白,自言自語:“幸好他們都已躲了起來,瞧不見咱們。”  


  張三、李四端相地形,走到一座小茅舍前,張三伸手推開板門,逕自走到灶邊,四面看了一下,略一沉吟,抱起一口盛滿了水的大石缸,放在一旁,缸底露出一個大鐵環來。李四抓住鐵環,往上一提,忽喇一聲響,一塊鐵板應手而起,現出一個大洞。


  張三當先躍下,李四跟著跳落。石破天只看得嘖嘖稱奇,料得必是鐵叉會中那干凶人的藏身之所,忙勸道:“兩位哥哥,這可下去不得……”  話未說完,張三、李四早已不見,只得硬起了頭皮,也跳了下去。


  前面是條通道,石破天跟在二人身后惴惴而行,只走出數步,便听得有人大喝:“那一個?”  勁風起處,兩柄明晃晃的鐵叉向張三刺來。張三雙手揮出,在鐵叉杆上一拍,內力震蕩之下,那二人翻身倒地而死。


  甬道牆上點著牛油巨燭,走出數丈,便即轉彎,每個轉角處必有兩名漢子把守。張三每次只一揮手間,便將手持鐵叉的漢子殺死,出手既快且准,干淨利落,決不使到第二招。


  石破天張大了口合不攏來,心想:“張大哥使的是什么法術?倘若這竟是武功,那可比丁不三、丁不四爺爺、白師傅他們厲害得多了。”  


  他心神恍惚之間,只听得人聲喧嘩,許多人從甬道中迎面沖來。張三、李四仍是這么緩步前進,對面沖來的眾人卻陡然站定,臉上均現惊恐之色。


  張三道:“總舵主在這儿嗎?”  


  一名身材高大的壯漢抱拳道:“在下尤得胜,是小小鐵叉會的頭腦。兩位大駕降臨,失迎之至。請到廳上喝一杯酒。啊,還有一位貴客,請三位賞光。”

  

  張三、李四點了點頭。石破天見周遭情景詭异之极,在這甬道之中,張三已一口气殺了十二名鐵叉會的會眾,料想對方決不肯罷休,只想轉身逃命,然見張三、李四毫不在乎的邁步而前,勢不能獨自退出,只得跟隨在后,卻忍不住全身簌簌發抖。


  鐵叉會總舵主尤得胜在前恭恭敬敬的領路,甬道旁排滿了鐵叉會會眾,都是手執鐵叉,叉頭鋒銳,閃閃發光。張三、李四和石破天在兩排會眾之間經過,只轉了個彎,眼前突然大亮,竟是到了一間大廳之中,牆上插著無數火把,照耀如同白晝,四周也是站滿了手持鐵叉的會眾。石破天偶爾和這些人惡毒凶狠的目光相触,急忙轉頭,不敢再看。


  尤得胜肅請張三、李四上座。張李二人也不推讓,逕自坐了。張三笑指身旁的座位,道“小兄弟,你就坐在這里吧。”  石破天就座后,尤得胜在主位相陪。


  片刻間几名身穿青袍、不帶兵刃的會眾捧上杯筷酒菜。張三、李四左手各是一攔,袍袖中同時飛出一物,拍的一聲,并排落在尤得胜面前,卻是兩塊銅片,平平整整的嵌入桌子,恰与桌面相齊,便似是細工鑲嵌一般。每塊片上均刻有一張人臉,一笑一怒,与飛魚幫死尸船艙門上所釘兩塊銅牌一模一樣。


  尤得胜臉色立變,站起身來,嗆啷啷之聲大響,四周百余名漢子一齊抖動鐵叉,叉上鐵環發出震耳之聲,各人踏上了一步。


  石破天叫聲:“啊喲!”  忙即站起,便欲奔逃,暗想:“在這地底下的廳堂之中,可不易脫身。”  斜眼瞧張三、李四時,只見一個仍是笑嘻嘻地,另一個陰陽怪气,也是絲毫不動聲色,石破天無可奈何,只得又再坐下。


  尤得胜慘然道:“既是如此,那還有什么話可說。”  張三笑道:“尤總舵主,你是山西‘伏虎門’的惟一傳人,雙短叉的功夫,當世只有你一人會使。我們是來邀請你到俠客島去喝碗腊八粥,別無他意,不用多疑。”  尤得胜遲疑了片刻,伸手在桌上一拍,兩塊銅牌跳了起來,他伸手接住,放入怀中,說道:“姓尤的腊八准到。”  張三右手大拇指一豎,說道:“多謝尤總舵主,令我哥儿倆不致空手而回。”  


  人叢中忽有一人大聲說道:“尤總舵主雖是咱們頭腦,但鐵叉會眾兄弟義同生死,可不能讓總舵主獨自為眾兄弟送命。”  石破天一听聲音,便認出他是在船艙中連殺二人的那個胡大哥,知道此人凶悍异常,不由得心下又是怦怦亂跳。


  尤得胜苦笑道:“徒然多送性命,又有何益?我意已決,胡兄弟不必多言。”  提起酒壺,去給張三斟酒,但右手忍不住發抖,在桌面上濺了不少酒水。


  張三笑道:“素聞尤總舵主英雄了得,殺人不眨眼,怎么今天有點害怕了嗎?”  端起酒杯放到嘴邊,突然間乒乓一聲,酒杯摔在地下,跌得粉碎,跟著身子歪斜,側在椅上。石破天惊道:“大哥,怎么了?”  側頭問李四道:“二哥,他……他……”  一言未畢,見李四慢慢向桌底溜了下去。石破天更是惊惶,一時手足無措。


  尤得胜初時還道張三、李四故意做作,但見張三臉上血紅,呼吸喘急,李四卻是兩眼翻白,臉上隱隱現出紫黑之色,顯是身中劇毒之象。他心下大喜,卻不敢便有所行動,假意道:“兩位怎么了?”  只見李四在桌底縮成一團,不住抽搐。


  石破天惊惶無已,忙將李四扶起,問道:“二哥,你……你……身子不舒服?”  他那知适才張三、李四和他斗酒,飲的是劇毒藥酒,每個都飲了八九口之多。以他二人功力,若是連飲三口,急運內力与抗,尚無大礙,這八九口不停的喝下肚去,卻是大大的逾量,當時勉強支持,又自喜近來功力大進,喝了這許多毒酒,居然并沒覺得腹痛。但二人都服了解藥,這解藥旨在使酒中毒質暫不發作,留待以內力將藥酒融吸化解,增強內力,惟有鎮毒之功,卻無解毒之效,否則如此珍貴難得的藥酒,若服解藥便消去藥性,豈不可惜?待得二人一陣急行,酒中劇毒竟在這時突然同時發作出來,實是大出二人意料之外。


  其時張三、李四腹中劇痛,全身麻木。兩人知道情勢危急,忙引丹田真气,裹住肚中毒酒,盼望緩緩的任其一點一滴的化去,否則劇毒陡發,只怕心髒便會立時停跳。但遲不遲,早不早,偏在這時毒發,當真是命懸他人之手,就算抵擋得住肚中毒酒,卻也難逃鐵叉會的毒手。兩人均想:“我二人縱橫天下,今日卻死在這里。”  


  鐵叉會的尤總舵主、那姓胡的及一干會眾見張三、李四二人突然間歪在椅上,滿頭大汗,臉上肌肉抽搐,神情十分痛苦,都是大為惊詫。各人震于二人的威名,雖見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机,一時去也不敢有何异動。


  石破天只問:“大哥、二哥,你們是喝醉了,還是忽然生起病來?”  張三、李四均不置答,就這么半臥半坐,急運內力与腹中毒質相抵,過不多時,頭頂都冒出了絲絲白气。


  尤得胜見到二人頭頂冒出白气,已明就里,低聲道:“胡兄弟,這二人不是走火入魔,便是惡疾突發,正在急運內力,大伙儿快上啊!”  那姓胡的大喜,卻不敢逼近動手,提起一柄鐵叉,一運勁,呼的一聲向張三擲去。張三無力招架,只是略略斜身,噗的一聲,鐵叉插入他肩頭,鮮血四濺。石破天大惊,叫道:“你……你干么?竟敢傷我大哥?”  


  鐵叉會會眾見他年輕,又是慌慌張張的手足無措,誰也沒將他放在心上。待見胡大哥一叉刺中張三,對方別說招架,連閃避也是有所不能,無不精神大振,呼呼呼一陣聲響,三柄鐵叉同時向石破天飛擲而至。


  石破天左臂橫格,震開兩柄鐵叉,右手伸出去接住第三柄鐵叉,閃身擋在張三、李四二人身前,混亂之中,又有五柄鐵叉擲將過來。石破天舉起手中鐵叉手忙腳步亂的一一擊飛,兩柄鐵叉回震出去,擊破了一名會眾的腦袋,刺入了另一名會眾的肚腹之中。


  尤得胜見地方狹窄,鐵叉施展不開,這么混戰,反多傷自己兄弟,叫道:“大家且住,讓我先收拾了這小賊再說。”  一彎腰,雙手向裹腿中一摸,再行站直時,手中各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短柄小鋼叉。


  鐵叉會會眾紛紛退后,靠牆而立,齊聲呼叫:“瞧總舵主收拾這賊小子。”  地下密室之中,聲音傳不出去,听來十分郁悶。


  尤得胜身子一弓,迅速异常的欺到了石破天身側,兩把小鋼叉一上一下,分向他臉頰和腰眼中插去。石破天万沒料到對方攻勢之來,竟會如此快法,“啊”  的一聲呼叫,向前沖出一步,但腰間和右臂已同時中刃,當的一聲,手中抓著的鐵叉落在地下。尤得胜見他武功不高,已放了一大半心,連聲吆喝,跟著又如旋風般扑將過來。


  石破天右臂受傷甚輕,腰間被刺這一下卻著實疼痛,眼見他又是惡狠狠的沖將上來,當下斜身閃開,反掌向他背心擊去,使的是丁不四所教的一招。尤得胜最擅長的是小巧騰挪,近身肉搏,見石破天出招時姿勢難看,但舉手投足之際風聲隱隱,內力厲害,心下也是頗為忌憚,當下施展平生所學,兩柄小鋼叉招招向石破天要害刺去。


  張三和李四一面運气裹住腹中毒質,一面瞧著石破天和尤總舵主相斗,知道今日二人生死,全系于石破天能否獲胜而定,眼見他錯過了無數良机,既感可惜,又是焦急,卻又不敢過于分神旁鶩,以致岔了內息。


  又斗一陣,石破天右腿又被小鋼叉掃中,“啊喲”  一聲,右掌急拍。尤得胜突然聞到一股濃冽的甜香,腦中一暈,頓時昏倒。石破天一呆,向后躍開。


  那姓胡的搶將上去,只見尤得胜臉上全是紫黑之色,顯是中了劇毒,一探他的鼻息,已然斃命。他惊怒交集,嘶聲叫道:“賊小……小子,你使毒害人,咱們跟他拚了!大伙儿上啊,總舵主給賊小子害死了。”  鐵叉會會眾吶喊涌上,紛舉鐵叉向石破天亂刺亂戳。


  石破天擋在張三、李四二人身前,不敢閃避,只怕自己稍一移身,兩位義兄便命喪于十余柄鐵叉之下,情急之際,搶過一柄鐵叉,奮力折斷,使開金烏刀法,橫掃擋架。他雄渾之极的內力運到了叉上,當者披靡,霎時間十余柄鐵叉都給他震飛脫手。一人站得最近,鐵叉脫手,隨即和身扑上,雙手成扑,向石破天臉上抓去。石破天見他勢頭來得凶悍,左手橫向掠出去,拍的一聲,打在他的十根手指之上,只听得喀喀數聲,腕骨連指折斷,那人跟著委頓在地,一動也不動了。


  混戰之中,誰也無暇留意那人死活,七八人逼近石破天進攻,有的使叉,有的空手。石破天一步也不敢后退,只見有人扑近,便伸掌拍去,他一掌擊出,也不知是什么緣故,對方定然立即摔倒,其效如神。


  這么一連擊倒了六人,好几人大叫:“這小子毒掌厲害,大伙儿小心些。”  又有人叫道:“王三哥也給這小子毒掌擊死了,小……小……心……”  這人話未說完,咕咚一聲,摔倒在地,一根鐵叉重重擊在自己臉上。這人并沒給石破天手掌擊中,居然也中毒而死。


  鐵叉會會眾神色惶怖,一步步退后,但听得嗆啷啷、砰彭、喀喇、啊啊之聲不絕,一個個摔倒,有的轉身欲逃,但跑不了兩步,也即滾倒。


  轉眼之間,大廳中百余名壯漢橫七豎八的摔滿了一地,只剩下四個功力最高之人,伸手掩住口鼻,奪路外闖,但只奔到廳門口,四人便擠成一團,同時倒斃。


  石破天見了這等情景,只嚇得目盯口呆,比之那日在紫煙島上誤闖死尸船更是惊恐十倍。在死尸船中所見的飛魚幫幫眾都已斃命,而此刻一干鐵叉會會眾卻是一個個在自己眼前死去,不知是中邪著魔,還是被惡鬼所迷。


  他想起那些人說自己毒掌厲害,提起手掌來看時,只見雙掌之中都有一團殷紅如血的紅云,紅云之旁又有無數青藍色的條紋,顏色鮮艷之极。在和張三李四結拜之前,雙掌掌心中已有紅斑和藍點,但其時甚為細小,不知在什么時候竟已變成這般模樣。再看了一陣,忍不住感到惡心,只覺得兩只手掌心變得如同毒蛇之腹、蜈蚣之背,鼻中又隱隱聞到一些似香非香、又帶腥臭的濃冽气息。


  他轉頭去看張三、李四時,只見二人神色平和,頭頂白气俞濃,張三的肩頭上兀自釘著那柄鐵叉。他想:“得給大哥拔出鐵叉。”  抓住叉柄輕輕一拔,鐵叉應手而起,一股鮮血從張三肩頭創口中噴出。石破天忙即按住,撕下一角衣襟,替他裹住了創口。


  只听得張三深深吸了口气,低聲道:“你……听……我……說……照……我……的……話……做……”  一個字一個字說來,聲音既低,語調又緩慢。他所中之毒本与李四不相上下,但肩頭創口中放了許多血出來,令他所受毒質的侵襲為之一緩。


  石破天忙點頭道:“是,是,請大哥吩咐。”  張三說:“你……左……手……按……我……背……心……靈……台……穴……”  接著吸一口气,說一句話,費了好半天功夫,才教會石破天如何運用內力,助他催逼出体內所中的毒藥,待得說完,已然滿頭大汗,臉色更是紅得猶似要滴出血來。石破天不敢怠慢,當即依他囑咐,解開他的上衣,左手按住他靈台穴,右手按住他膻中穴,左手以內息送入,右手運气外吸,果然過不多時,便有一股炙熱之气,細如游絲,從右掌心中鑽了進去。


  正自一掌送气、一掌吸气的全力運用之際,忽听得腳步聲響,十余人奔了進來,手中都持鐵叉。這些人奉命在外把守,過了良久,不听得有何聲息,當下進來探視,万料不到同伙首領和兄弟盡數尸橫就地,惊駭之下,卻見石破天和張三、李四坐在地上,顯然也是受了重傷,各人發一聲喊,挺叉向三人刺來。石破天正待起身抵御,不料這十余人奔到离他身前丈余之處,突然身子搖幌,一個個軟癱下來,一聲不出,就此死去。


  石破天嚇得一顆心几乎要從胸中跳將出來,顫聲道:“大……大哥,這屋里有惡鬼。咱們還是快走……”  張三搖了搖頭,這時他休內毒質已去了一小半,腹痛已不如先前劇烈,說道:“你就……用這法子……給……給二哥……也……這么……搞搞……”  


  石破天道:“是,是。”  依著張三所授之法,替李四吸毒,這時進入他手掌的卻是一絲絲的涼气了。約莫過了一頓飯時分,李四体內毒質減輕,要他再替張三吸毒。


  如此周而复始,石破天替每人都吸了三次。二人体內雖然余毒未淨,但已全然無礙。他二人本就要以這些毒藥助長本身功力,只須慢慢加以融煉便是。


  兩人環顧四周的死尸,想起适才情景之險,忍不住心有余悸,心想石破天适才為二人解毒,手掌中又吸了不少毒質進去,只怕有礙,須得設法為他解毒,卻見他臉上雖大有懼色,但舉止如常,全無中毒之象,均想這小子不知服食過什么靈芝仙草,這般厲害的劇毒竟也奈何他不得,既為他慶幸,又暗暗感激。他二人自然知道,鐵叉會會眾所以遇到他的掌風立即斃命,是因他体內的劇毒散發出來之故,到得后來,廳內氤氤氳氳,毒霧彌漫,吸入口鼻,便即致命。但此事不易解釋,他既不問,也就不提。


  張三道:“二弟、三弟,咱們走吧!”  當先走了出去,李四和石破天跟隨在后。


  三人走出地道,只見外面空地上站著數十人,手持鐵叉,正在探頭探腦的張望。


  眾人見三人出來,發一聲喊,都圍了上來。有人喝問:“總舵主呢?怎么還不出來?”  張三笑道:“總舵主在里面!”  當先那人又問:“怎么你們先出來了?”  


  張三笑道:“這可連我也不明白了,你們自己進去瞧瞧吧。”  雙手探出,一手抓住一人胸口便向地道中擲了進去。余人大聲惊呼,紛挺鐵叉向他刺去。張三不閃不避,雙手一探,便抓住兩人,向后擲去。


  石破天站在一旁,但見張三隨手抓出,手到擒來,不論對方如何抵御躲閃,總是難以逃脫他的一抓一擲。他越看越是惊訝,心想原來大哥武功如此了得,以往所見到的高手,實沒一個比他得上。


  李四雙手負在背后,并不上前相助。張三擲出十余人后,兜向各人背后,專抓离得最遠之人,逐步將眾人逼到地道口前。有人大叫:“逃啊!”  搶先向地道中奔入,余人也都跟了進去。石破天叫道:“里面危險,別進去!”  卻又有誰來听他的話?


  他心下充滿了無數疑團:何以鐵叉會會眾一個個突然倒斃?大哥、二哥何以突然中毒肚痛?大哥又為什么將這許多人赶入地道?一時也不知該先問那一件事,只叫了聲:“大哥,二哥!”  便听張三道:“咦!那邊是誰來了?”  


  石破天回頭一看,不見人影,問道:“什么人來了?”  卻不听得張三回答,再回過頭來時,不由得吃了一惊,張三、李四二人已然不見,便如隱身遁去一般。石破天惊叫:“大哥,二哥!你們到那里去了?”  連叫几聲,竟無一人答應。


  他六神無主,忙到四下房舍中去找尋。漁村中都是土屋茅舍,他連闖了七八家人家,都是一個人影也無。


  其時紅日初升,遍地都是陽光,一個大村庄之中,空蕩蕩地只剩下他一人。


  他想起地道中、大廳上各人慘死的情狀,不由得打個寒噤,大叫一聲,發足便奔。直奔出十余里地,這才放緩腳步,再提起手掌看時,掌心的紅云藍紋已隱沒了一小半,不似初見時的惡心,心下稍慰。他自不知手掌不使內力,劇毒順著經脈逐漸回歸体內。祠后每日行功練气,劇毒便緩緩消減,功力也隨之而增,直至七七四十九日之后,毒性才盡數化去。


  他信步而行,走了半天,又到了長江邊上,當下沿著江邊大路,向下游行去。


  中午時分在一處小鎮上買些面條吃了,又向東行。他無牽無挂,任意漫游,走到傍晚,前面樹林中露出一角黃牆,行到近處,見是一所寺觀,屋宇宏偉,門前舖著一條寬闊平正的青石板路,山門中走出兩個身負長劍的黃冠道人來。


  兩名道人見到石破天,便即快步走近。一名中年道人問道:“干什么的?”  他見石破天衣衫污穢,年紀既輕,笨頭笨腦的東張西望,言語中便不客气。


  石破天也不以為忤,笑道:“我隨便走走,不干什么。這是和尚廟嗎?我有銀子,跟你們買些什么吃的,行不行?”  那道人怒道:“混小子胡說八道,你瞧我是不是和尚?我們又不是開飯店的,賣什么吃的給你?快走,快走!再到上清觀來胡鬧,小心打斷了你的腿。”  另一個年輕道人手按劍柄,臉上惡狠狠地,更作出便要拔劍殺人的模樣。


  石破天道:“我肚子餓了,問你們買些吃的,又不是來打架。好端端地,我又何必再打死你們?”  說著便轉身走開。那年輕道人怒道:“你說什么?”  拔步赶上前來。


  石破天這話實是出于真心,他在鐵叉會大廳上手一揚便殺一人,心下老大后悔,實不愿再跟人動手,見那年輕道人要上來打架,生怕莫名其妙的又殺了他,當即發足便奔,逃入樹林。只听得兩個道人哈哈大笑,那中年道人道:“是個渾小子,只一嚇,挾了尾巴就逃。”  


  他見兩個道士不再追來,眼見天色已晚,想找些野果之類充饑,林中卻都是些松樹、杉樹、柏樹之屬,不生野果。他奔上一個小山坡,四下了望,只見那道士廟依山而建,前后左右工共數十間屋宇,后進屋子的煙窗中不斷升起白煙,顯然是在煮菜燒飯。除了這座道士廟外,极目四望,左近更無其他屋舍。


  他見到炊煙,肚中更是咕咕亂響,心想:“這些道人好凶,一開口便要打架,我且到后邊瞧瞧,若有什么吃的,拿了便走。只須放下銀子,便不是小賊。”  當即從林中繞到道觀之后,看准了炊煙的所在,挨牆而行,見一扇后門半開半掩,閃身便走了進去。


  這時天色已然全黑,進去是個天井,但听得人聲嘈雜,鍋鏟在伯鍋中敲得當當直響,菜肴在熟油中發出吱吱聲音,陣陣香气飄到天井之中,正是廚房的所在。石破天咽了口唾沫,當下從走廊悄悄掩到廚房門口,躲在一條黑沉沉的甬道之中,尋思:“且看這些飯菜煮好了送到那里去?倘若飯堂中一時無人,我買了一碗肉便走,就不會打架殺人了。”  


  果然過不多時,便有三人從廚房中出來。三個都是小道士,當先一人提著一盞燈籠,后面兩人各端一只托盤,盤中熱香四溢,顯是放滿了美肴。古破天大咽饞涎,放輕腳步,悄悄跟在后面。三名小道士穿過甬道,又經過一處走廊,來到一座廳堂之中,在桌上放下菜肴,兩名小道士轉身走出,余下一人留下來端整坐椅,擺齊杯筷,一共設了三席。


  石破天躲在長窗之外,探眼向廳堂中目不轉睛的凝望。好容易等到這小道士轉到后堂,他快步搶進堂中,抓起碗中一塊紅燒牛肉便往口中塞去,雙手又去撕一只清蒸雞的雞腿。


  第一口牛肉剛吞入肚,便听得長窗外有人道:“師弟、師妹這邊請。”  腳步聲響,有好几人走到廳前。


  石破天暗叫:“不好!”  將那只清蒸肥雞抓在手中,百忙中還從怀中掏出一錠銀子,放在桌上,便要向后堂闖去,卻听得腳步聲響,后堂也有人來。四下一瞥,見廳堂中空蕩蕩地無處可躲,不由得暗暗叫苦:“又要打架不成?”  


  耳听得那几人已走到長窗之前,他想起鐵叉會地道中諸人的死狀,雖說或許暗中有妖魔鬼怪作祟,一干會眾未必是自己打死的,究竟心中凜凜,不敢再試,情急之下,瞥眼見橫梁上懸著一塊大匾,當下無暇多想,縱身躍上橫梁,鑽入了匾后。他平身而臥,恰可容身。這時相去當真只一瞬之間,他剛在匾后藏好,長窗便即推開,好几人走了進來。


  只听得一人說道:“自己師兄弟,師哥卻恁地客气,設下這等丰盛的酒饌。”  


  石破天听這口音甚熟,從木匾与橫梁之間的隙縫中向下窺視,只見十几人陪著男女二人相偕入座,這二人便是玄素庄的石庄主夫婦。他對這二人一直甚是感激,尤其石夫人閔柔當年既有贈銀之意,日前又曾教他劍法,一見之下,心中便感到一陣溫暖。


  一個白須白發的老道說道:“師弟、師妹遠道而來,愚兄喜之不盡,一杯水酒,如何說得上丰盛二字?”  突然見到桌上汁水淋漓,一只大碗中只剩下一些殘湯,碗中的主肴不知是蒸雞還是蹄子,卻已不翼而飛,碗旁還放著一錠銀子,更是不知所云。


  那老道眉頭一皺,心想小道士們如何這等疏忽,沒人看守,給貓子來偷了食去,只是遠客在座,也不便為這些小事斥責下屬。這時又有小道士端上菜來,各人見了那碗殘湯,神色都感尷尬,忙收拾了去,誰也不提。那老道肅請石清夫婦坐了首席,自己打橫相陪,袍袖輕拂,罩在銀錠之上,待得袍袖移開,桌上的銀錠已然不見。中間這一席上又坐了另外三名中年道人,其余十二名道人則分坐了另外兩席。


  酒過三巡,那老道喟然道:“八年不見,師弟、師妹丰采尤胜昔日,愚兄卻是老朽不堪了。”  石清道:“師哥頭發白了些,精神卻仍十分健旺。”  


  那老道道:“什么白了些?我是憂心如搗,一夜頭白。師弟、師妹若于三天之前到來,我的胡子、頭發也不過是半黑半白而已。”  石清道:“師哥所挂怀的,是為了賞善罰惡二使么?”  那老道歎了口气,說道:“除了此事,天下恐怕也沒有第二件事,能令上清觀天虛道人數日之間老了二十歲。”  


  石清道:“我和師妹二人在巢湖邊上听到訊息,賞善罰惡二使复出,武林中面臨大劫,是以星夜赶來,欲和掌門師哥及諸位師兄弟商個善策。我上清觀近十年來在武林中名頭越來越響,樹大招風,善惡二使說不定會光面到咱們頭上。小弟夫婦意欲在觀中逗留一兩月,他們若真欺上門來,小弟夫婦雖然不濟,也得為師門舍命效力。”  


  天虛輕輕一聲歎息,從怀中摸出兩塊銅牌,拍拍兩聲,放在桌上。


  石破天正在他們頭頂,瞧得清楚,兩塊牌上一張笑臉,一張怒臉,正和他已見過兩次的銅牌一模一樣,不禁心中打了個突:“這老道士也有這兩塊牌子?”

  

  石清“咦”  了一聲,道:“原來善惡二使已來過了,小弟夫婦馬不停蹄的赶來,畢竟還是晚了一步。是那一天的事?師哥你……你如何應付?”  


  天虛心神不定,一時未答,坐在他身邊的一個中年道人說道:“那是三天前的事。掌門師哥大仁大義,一力擔當,已答應上俠客島去喝腊八粥。”  


  石清見到兩塊銅牌,又見觀中諸人無恙,原已猜到了九成,當下霍地站起,向天虛深深一揖,說道:“師哥一肩挑起重擔,保全上清觀全觀平安,小弟既感且愧,這里先行申謝。但小弟有個不情之請,師哥莫怪。”  天虛道人微笑還禮,說道:“天下事物,此刻于愚兄皆如浮云。賢弟但有所命,無不遵依。”  石清道:“如此說來,師哥是答允了?”  天虛道:“自然答允了。但不知賢弟有何吩咐?”  石清道:“小弟厚顏大膽,要請師哥將這上清觀一派的掌門人,讓給小弟夫婦共同執掌。” 

 

  他此言一出,廳上群道盡皆聳然動容。天虛沉吟未答,石清又道:“小弟夫婦執掌本門之后,這碗腊八粥,便由我們二人上俠客島去嘗一嘗。”  


  天虛哈哈大笑,但笑聲之中卻充滿了苦澀之意,眼中淚光瑩然,說道:“賢弟美意,愚兄心領了。但愚兄忝為上清觀一派之長已有十余年,武林中眾所周知。今日面臨危難,就此畏避退縮,天虛這張老臉今后往那里擱去?”  他說到這里,伸手抓住了石清的右掌,說道:“賢弟,你我年紀相差甚遠,你又是俗家,以往少在一塊。但你我向來交厚,何況你武功人品,确為本門的第一等人物,愚兄素所飲佩。若不是為了這腊八之約,你要做本派掌門,愚兄自是欣然奉讓。今日情勢大异,愚兄卻万万不能應命了,哈哈,哈哈!”  笑得甚是蒼涼。


  石破天心想那俠客島上的‘腊八粥’不知是什么東西,在鐵叉會中曾听大哥說起過,現今這天虛道人一提到腊八粥的約會,神色便是大异,難道是什么致命的劇毒不成?


  只听天虛又道:“賢弟,愚兄一夜頭白,決不是貪生怕死。我行年已六十二歲,今年再死,也算得是壽終。只是我反覆思量,如何方能除去這場武林中每十年便出現一次的大劫?如何方能維持本派威名于不墜?那才是真正的難事。過去三十年之中,俠客島已約過三次腊八之宴。各門各派、各幫各會中應約赴會的英雄豪杰,沒一個得能回來。愚兄一死,毫不足惜,這善后之事,咱們卻須想個妥法才是。”  


  石清也是哈哈一笑,端起面前的酒杯,一口喝干,說道:“師哥,小弟夫婦不自量力,要請師哥讓位,并非去代師哥送上兩條性命,卻是要去探個明白。說不定老天爺保佑,竟能查悉其中真相。雖不敢說能為武林中除去這個大害,但只要將其中秘奧漏了出來,天下武人群策群力,難道當真便敵不過俠客島這一干人?”  


  天虛緩緩搖頭,說道:“不是我長他人志气,小覷了賢弟。像少林寺妙諦方丈、武當派愚茶道長、青城派清空道人這等的高手,也是一去不返。唉,賢弟武功雖高,終究……終究尚非妙諦方丈、愚茶道長這些前輩高人之可比。”  


  石清道:“這一節小弟倒也有自知之明。但事功之成,一半靠本事,一半靠運气。要誅滅大害固是有所不能,設法查探一些隱秘,想來也不見得全然無望。”  


  天虛仍是搖頭,道:“上清觀的掌門,百年來總是由道流執掌。愚兄死后,已定下由沖虛師弟接任。此后賢弟伉儷盡力匡助,令本派不致衰敗湮沒,愚兄已是感激不盡了。”  


  石清說之再三,天虛終是不允。各人停杯不飲,也忘了吃菜。石破天將一塊塊雞肉輕輕撕下,塞入口中,生怕咀嚼出聲,就此囫圇入肚,但一雙眼睛仍是從隙縫中向下凝神窺看。


  只見石夫人閔柔听著丈夫和天虛道人分說,并不插嘴,卻緩緩伸出手去,拿起了兩塊銅牌,看了一會,順手便往怀中揣去。天虛叫道:“師妹,請放下!”  閔柔微微一笑,說道:“我代師哥收著,也是一樣。”  天虛道人見話聲阻她不得,伸手便奪。恰恰在此時,石清伸出筷去向一碗紅燒鱔段挾菜,右臂正好阻住了天虛的手掌。坐在石夫人下首的沖虛手臂一縮,伸手去抓銅牌,說道:“還是由我收著吧!”  


  石夫人左手抬起,四根手指像彈琵琶一般往他手腕上拂去。沖虛左手也即出指,點向石夫人右腕。石夫人右腕輕揚,左手中指彈出,一股勁風射向沖虛胸口。


  沖虛已受天虛道人之命接任上清觀觀主,也即是他們這一派道俗眾弟子的掌門。他知石清夫婦急難赴義,原是一番好意,但這兩塊銅牌關及全觀道侶的性命,天虛道人既已接下,若再落入旁人之手,全觀道侶俱有性命之憂,是以不顧一切的來和石夫人爭奪,眼見對方手指點到,當即揮掌擋開。


  兩人身不离座,霎時間交手了七八招,兩人一師所授,所使俱是本門擒拿手法,雖無傷害對方之意,但出手明快俐落,在尺許方圓的范圍之中全力以搏。兩人當年同窗學藝時曾一起切磋武功,分手二十余年來,其間雖曾數度相晤,一直未見對方出手。此刻突然交手,心下于對方的精湛武功都是暗暗喝彩。圍坐在三張飯桌旁的其余一十六人,也都目不轉睛的瞧著二人較藝。這些人都是本門高手,均知石清夫婦近十多年來江湖上闖下了极響亮的名頭,眼見她和沖虛不動聲色的搶奪銅牌,將本門武功的妙詣發揮到了淋漓盡致,無不贊歎。


  起初十余招中,二人勢均力敵,但石夫人右手抓著兩塊銅牌,右手只能使拳,無法勾、拿、彈、抓,本門的擒拿法絕技便打了個大大折扣。又拆得數招,沖虛左手運力將石夫人左臂壓落,右手五指已碰上了銅牌。石夫人心知這一下非給他抓到不可,兩人若是各運內力搶奪,一來觀之不雅,二來自己究是女流,內力恐不及沖虛師哥渾厚,當下松手任由兩塊銅牌落下,那自是交給了丈夫。


  石清伸手正要去拿,突然兩股勁風扑面而至,正是天虛道人向他雙掌推出。這兩股勁風雖無霸道之气,但蓄勢甚厚,若不抵擋,必受重傷,那時縱然將銅牌取在手中,也必跌落,只得伸掌一抵。就這么緩得一緩,坐在天虛下首的照虛道人已伸手將銅牌取過。


  銅牌一入照虛之手,石清夫婦和天虛、沖虛四人同時哈哈一笑,一齊罷手。沖虛和照虛躬身得禮,說道:“師弟、師妹,得罪莫怪。”  


  石清夫婦忙也站起還禮。石清說道:“兩位師哥何出此言,卻是小弟夫婦魯莽了,掌門師兄內功如此深厚,胜于小弟十倍,此行雖然凶險,若求全身而退,也未始無望。”  适才和天虛對了一掌,石清已知這位掌門師兄的內功實比自己深厚得多。


  天虛苦笑道:“但愿得如師弟金口,請,請!”  端起洒杯,一飲而盡。


  石破天見閔柔奪牌不成,他不知這兩塊銅牌有何重大干系,只是念著石夫人對自己的好處,尋思:“這道士把銅牌搶了去,待會我去搶了過來,送給石夫人。”  


  只見石清站起身來,說道:“但愿師哥此行,平安而歸。小弟的犬子為人所擄,急于要去搭救,這番難以多和眾位師兄師弟敘舊。這就告辭。”  


  群道心中都是一凜。天虛問道:“听說賢弟的令郎是在雪山派門下學藝,以賢夫婦的威名,雪山派的聲勢,如何竟有大膽妄為之徒將令郎劫持而去?”  


  石清歎了口气,道:“此事說來話長,大半皆由小弟無德,失于管教,犬子胡作非為,須怪不得旁人。”  他是非分明,雖然玄素庄偌大的家宅被白万劍一把火燒得干干淨淨,仍知禍由己起,對雪山派并不怨恨。


  沖虛道人朗聲說道:“師弟、師妹,對頭擄你們愛子,便是瞧不起上清觀了。不管他是多大的來頭,愚兄縱然不濟,也要助你一臂之力。”  頓了一頓,又道:“你愛子落于人手,卻赶著來赴師門之難,足見師兄弟間情義深重。難道我們這些年鼻子老道,便是毫無心肝之人嗎?”  他想對頭不怕石清夫婦,不怕人多勢眾的雪山派師徒,定是十分厲害的人物,那想得到擒去石清之子的竟然便是雪山派人士。


  石清既不愿自揚家丑,更不愿上清觀于大難臨頭之際,又去另樹強敵,和雪山派結怨成仇,說道:“各位師兄盛情厚意,小弟夫婦感激不盡。這件事現下尚未查訪明白,待有頭緒之后,倘若小弟夫婦人孤勢單,自會回觀求救,請師兄弟們援手。”  沖虛道:“這就是了。賢弟賢妹那時也不須親至,只教送個訊來,上清觀自當全觀盡出。”  


  石清夫婦拱手道謝,心下卻黯自神傷:“雪山派縱將我儿千刀万剮的處死,我夫婦也只有認命,決不能來向上清觀討一名救兵。”  當下兩人辭了出去,天虛、沖虛等都送將出去。


  石破天見眾人走遠,當即從匾后躍出,翻身上屋,跳到牆外,尋思:“石庄主、石夫人說他們的儿子給人擄了去,卻不知是誰下的手。那銅牌只是個玩意儿,搶不搶到無關緊要,看來他們師兄妹之間情誼甚好,搶銅牌多半是鬧著玩的。石夫人待我甚好,我要助她找尋儿子。我先去問她,她儿子多大年紀,怎生模樣,是給誰擄了去。”  躍到一株樹上,眼見東北方十余盞燈籠排成兩列,上清觀群道正送石清夫婦出觀。


  石破天心想:“石庄主夫婦胯下坐騎奔行甚快,我還是盡速赶上前去的為是。”  看明了石清夫婦的去路,躍下樹來,從山坡旁追將上去。


  還沒奔過上清觀的觀門,只听得有人喝道:“是誰?站住了!”  他躲在匾中之時,屏气凝息,沒發出半點聲息,廳堂中眾人均未知覺,這一發足奔跑,上清觀群道武功了得,立時便察知來了外人,初時不動聲色,待石清夫婦上馬行遠,當即分頭兜截過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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