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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“俠客行”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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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 石破天惕然心惊:“龍木二島主邀請武林高人前來參研武學,本是任由他們自歸,但三十年來竟沒一人离島,足見這石壁上的武學迷人极深。幸好我武功既低,又不識字,決不會像他們那樣留戀不去。”  因此范一飛他們一番好意,要將石壁上的文字解給他听,他卻只听得几句便即走開,再也不敢回頭,把听到的說話赶快忘記,想也不敢去想。


  屈指計算,到俠客島后已逾兩個半月,再過得數天,非動身回去不可,心想二十四座石室我已看過了二十三座,再到最后一座去看上一兩日,圖形若是太難,便來不及學了,要是爺爺一定不肯走,自己只有先回去,將島上情形告知史婆婆等眾人,免得他們放心不下。好在任由爺爺留島鑽研武功,那也是絕無凶險之事。當下走到第二十四室之中。


  走進室門,只見龍島主和木島主盤膝坐在錦墊之上,百對石壁,凝神苦思。


  石破天對這二人心存敬畏,不敢走近,遠遠站著,舉目向石壁瞧去,一看之下,微感失望,原來二十三座石室壁上均有圖形,這最后一室卻僅刻文字,并無圖畫。


  他想:“這里沒有圖畫,沒什么好看,我去跟爺爺說,我今天便回去了。”  想到數日后便可和阿繡、石清、閔柔等人見面,心中說不出的歡喜,當即跪倒,向兩位島主拜了几拜,說道:“多承二位島主款待,又讓我見識石壁上的武功,十分感謝。小人今日告辭。”  


  龍木二島主渾不量睬,只是凝望著石壁出神,于他的說話跪拜似乎全然不聞不見。石破天知道修習高深武功之時,人人如此全神貫注,倒也不以為忤。順著二人目光又向石壁瞧了一眼,突然之間,只覺壁上那些文字一個個似在盤旋飛舞,不由得感到一陣暈眩。


  他定了定神,再看這些字跡時,腦中又是一陣暈眩。他轉開目光,心想:“這些字怎地如此古怪,看上一眼,便會頭暈?”  好奇心起,注目又看,只見字跡的一筆一划似乎都變成了一條條蝌蚪,在壁上蠕蠕欲動,但若凝目只看一筆,這蝌蚪卻又不動了。


  他幼時獨居荒山,每逢春日,常在山溪中捉了許多蝌蚪,養在峰上積水而成的小池中,看它們生腳步脫尾,變成青蛙,跳出池塘,閣閣之聲吵得滿山皆響,解除了不少寂寞。此時便如重逢儿時的游伴,欣喜之下,細看一條條蝌蚪的情狀。只見無數蝌蚪或上竄、或下躍,姿態各不相同,甚是有趣。


  他看了良久,陡覺背心‘至陽穴’上內息一跳,心想:“原來這些蝌蚪看似亂鑽亂游,其實還是和內息有關。”  看另一條蝌蚪時,背心‘懸樞穴’上又是一跳,然而從‘至陽穴’至‘懸樞穴’的一條內息卻串連不起來;轉目去看第三條蝌蚪,內息卻全無動靜。


  忽听得身旁一個冷冷清的聲音說道:“石幫主注目‘太玄經’,原來是位精通蝌蚪文的大方家。”  石破天轉過頭來,見木島主一雙照耀如電的目光正瞧著自己,不由得臉上一熱,忙道:“小人一個字也不識,只是瞧著這些小蝌蚪十分好玩,便多看了一會。”  


  木島主點頭道:“這就是了。這部‘太玄經’以古蝌蚪文寫成,我本來正自奇怪,石幫主年紀輕輕,居然有此奇才,識得這种古奧文字。”  石破天訕訕的道:“那我不看了,不敢打扰兩位島主。”  木島主道:“你不用去,盡管在這里看便是,也打扰不了咱們。”  說著閉上了雙目。


  石破天待要走開,卻想如此便即离去,只怕木島主要不高興,再瞧上片刻,然后出去便了。轉頭再看壁上的蝌蚪時,小腹上的‘中注穴’突然劇烈一跳,不禁全身為之震動,尋思:“這些小蝌蚪當真奇怪,還沒變成青蛙,就能這么大跳而特跳。”  不由得童心大盛,一條條蝌蚪的瞧去,遇到身上穴道猛烈躍動,覺得甚是好玩。


  壁上所繪小蝌蚪成千成万,有時碰巧,兩處穴道的內息連在一起,便覺全身舒暢。他看得興發,早忘了木島主的言語,自行找尋合适的蝌蚪,將各處穴道中的內息串連起來。


  但壁上蝌蚪不計其數,要將全身數百處穴道串成一條內息,那是談何容易?石室之中不見天日,惟有燈火,自是不知日夜,只是腹饑便去吃面,吃了八九餐后,串連的穴道漸多。


  但這些小蝌蚪似乎一條條的都移到了体內經脈穴道之中,又像變成了一只只小青蛙,在他四肢百骸間到處跳躍。他又覺有趣,又是害怕,只有將几處穴道連了起來,其中內息的動蕩跳躍才稍為平息,然而一穴方平,一穴又動,他猶似著迷中魔一般,只是凝視石壁上的文字,直到倦累不堪,這才倚牆而睡,醒轉之后,目光又被壁上千千万万小蝌蚪吸了過去。


  如此痴痴迷迷的饑了便吃,倦了便睡,余下來的時光只是瞧著那些小蝌蚪,有時見到龍木二島主投向自己的目光甚是奇异,心中羞愧之念也是一轉即過,隨即不复留意。


  也不知是那一天上,突然之間,猛覺內息洶涌澎湃,頃刻間沖破了七八個窒滯之處,竟如一條大川般急速流動起來,自丹田而至頭頂,自頭頂又至丹田,越流越快。他惊惶失措,一時之間沒了主意,不知如何是好,只覺四肢百骸之中都是無可發泄的力气,順手便將‘五岳倒為輕’這套掌法使將出來。


  掌法使完,精力愈盛,右手虛執空劍,便使‘十步殺一人’的劍法,手中雖然無劍,劍招卻源源而出。


  ‘十步殺一人’的劍法尚未使完,全身肌膚如欲脹裂,內息不由自主的依著‘趙客縵胡纓’那套經脈運行圖譜轉動,同時手舞足蹈,似是大歡喜,又似大苦惱。‘趙客縵胡纓’既畢,接下去便是‘吳鉤霜雪明’,他更不思索,石壁上的圖譜一幅幅在腦海中自然涌出,自‘銀鞍照白馬’直到第二十三句‘誰能書閣下’,一气呵成的使了出來,其時劍法、掌法、內功、輕功,盡皆合而為一,早已分不出是掌是劍。


  待得‘誰能書閣下’這套功夫演完,只覺气息逆轉,便自第二十二句‘不慚世上英’倒使上去,直練至第一句‘趙客縵胡纓’。他情不自禁的縱聲長嘯,霎時之間,謝煙客所傳的炎炎功,自木偶体上所學的內功,從雪山派群弟子練劍時所見到的雪山劍法,丁當所授的擒拿法,石清夫婦所授的上清觀劍法,丁不四所授的諸般拳法掌法,史婆婆所授的金烏刀法,都紛至沓來,涌向心頭。他隨手揮舞,已是不按次序,但覺不論是‘將炙啖朱亥’也好,是‘脫劍膝前橫’也好,皆能隨心所欲,既不必存想內息,亦不須記憶招數,石壁上的千百种招式,自然而然的從心中傳向手足。


  他越演越是心歡,忍不住哈哈大笑,叫道:“妙极!”  


  忽听得兩人齊聲喝彩:“果然妙极!”  


  石破天一惊,停手收招,只見龍島主和木島主各站在室角之中,滿臉惊喜的望著他。石破天忙道:“小人胡鬧,兩位莫怪。”  心想:“這番可糟糕了。我在這里亂動亂叫,可打攪了兩位島主用功。”  不由得甚是惶恐。


  只見兩位島主滿頭大汗淋漓,全身衣衫盡濕,站身之處的屋角落中也盡是水漬。


  龍島主道:“石幫主天縱奇才,可喜可賀,受我一拜。”  說著便拜將下去。木島主跟著拜倒。


  石破天站起身來,只見龍島主欲待站直身子,忽然幌了兩幌,坐倒在地。木島主雙手据地,也是站不起來。石破天惊道:“兩位怎么了?”  忙過去扶著龍島主坐好,又將木島主扶起。龍島主搖了搖頭,臉露微笑,閉目運气。木島主雙手合什,也自行功。


  石破天不敢打扰,瞧瞧龍島主,又瞧瞧木島主,心中惊疑不定。過了良久,木島主呼了一口長气,一躍而起,過去抱住了龍島主。兩人摟抱在一起,縱聲大笑,顯是歡喜無限。


  石破天不知他二人為什么這般開心,只有陪著傻笑,但料想決不會是坏事,心中大為寬慰。


  龍島主扶著石壁,慢慢站直,說道:“石幫主,我兄弟悶在心中數十年的大疑團,得你今日解破,我兄弟實是感激不盡。”  石破天道:“我怎地……怎地解破了?”  龍島主微笑道:“石幫主何必如此謙光?你參透了這首‘俠客行’的石壁圖譜,不但是當世武林中的第一人。除了當年在石壁上雕寫圖譜的那位前輩之外,只怕古往今來,也极少有人及得上你。”  


  石破天甚是惶恐,連說:“小人不敢,小人不敢。”  


  龍島主道:“這石壁上的蝌蚪古文,在下与木兄弟所識得的還不到一成,不知石幫主肯賜予指教么?”  


  石破天瞧瞧龍島主,又瞧瞧木島主,見二人臉色誠懇,卻又帶著几分患得患失之情,似乎怕自己不肯吐露秘奧,忙道:“我跟兩位說知便是。我看這條蝌蚪,‘中注穴’中便有跳動;再看這條蝌蚪,‘太赫穴’便大跳了一下……”  他指著一條條蝌蚪,解釋給二人听。他說了一會,見龍木二人神色迷惘,似乎全然不明,問道:“我說錯了么?”  


  龍島主道:“原來……原來……石幫主看的是一條條……一條條那個蝌蚪,不是看一個個字,那么石幫主如何能通解全篇‘太玄經’?”  


  石破天臉上一紅,道:“小人自幼沒讀過書,當真是一字不識,慚愧得緊。”  


  龍木二島主一齊跳了起來,同聲問道:“你不識字?”  


  石破天搖頭道:“不識字。我……我回去之后,定要阿繡教我識字,否則人人都識字,我卻不識得,給人笑話,多不好意思。”  


  龍木二島主見他臉上一片淳朴真誠,絕無狡黠之意,實是不由得不信。龍島主只覺腦海中一團混亂,扶住了石壁,問道:“你既不識字,那么自第一室至第二十三室,壁上這許許多多注釋,卻是誰解給你听的?”  


  石破天道:“沒人解給我听。白爺爺解了几句,關東那位范大爺解了几句,我也不懂,沒听下去。我……我只是瞧著圖形,胡思亂想,忽然之間,圖上的云頭或是小劍什么的,就和身体內的熱气連在一起了。”  


  木島主道:“你不識字,卻能解通圖譜,這……這如何能夠?”  龍島主道:“難道冥冥中真有天意?還是這位石幫主真有天縱奇才?”  


  木島主突然一頓足,叫道:“我懂了,我懂了。大哥,原來如此!”  龍島主一呆,登時也明白了。他二人共處數十年,修為相若,功力亦复相若,只是木島主沉默寡言,比龍島主少了一分外務,因此悟到其中關竅之時,便比他早了片刻。兩人四手相握,臉上神色又是凄楚,又是苦澀,又帶了三分歡喜。


  龍島主轉頭向石破天道:“石幫主,幸虧你不識字,才得解破這個大疑團,令我兄弟死得瞑目,不致抱恨而終。”  


  石破天搔了搔頭,問道:“什么……什么死得瞑目?”  


  龍島主輕輕歎了口气,說道:“原來這許許多多注釋文字,每一句都在故意導人誤入歧途。可是參研圖譜之人,又有那一個肯不去鑽研注解?”  石破天奇道:“島主你說那許多字都是沒用的?”  龍島主道:“非但無用,而且大大有害。倘若沒有這些注解,我二人的無數心血,又何至盡數虛耗,數十年苦苦思索,多少總該有些進益吧。”  


  木島主喟然道:“原來這篇‘太玄經’也不是真的蝌蚪文,只不過……只不過是一些經脈穴道的線路方位而已。唉,四十年的光蔭,四十年的光蔭!”  龍島主道:“白首太玄經!兄弟,你的頭發也真是雪白了!”  木島主向龍島主頭上瞧了一眼,“嘿”  的一聲。他雖不說話,三人心中無不明白,他意思是說:“你的頭發何嘗不白?”  


  龍木二島主相對長歎,突然之間,顯得蒼老异常,更無半分當日腊八宴中的神采威嚴。


  石破天仍是大惑不解,又問:“他在石壁上故意寫上這許多字,教人走上錯路,那是為了什么?”  


  龍島主搖頭道:“到底是什么居心,那就難說得很了。這位武林前輩或許不愿后人得之太易,又或者這些注釋是后來另外有人加上去的。這往昔之事,誰也不知道的了。”  木島主道:“或許這位武林前輩不喜歡讀書人,故意布下圈套,好令像石幫主這樣不識字的忠厚老實之人得益。”  龍島主歎道:“這位前輩用心深刻,又有誰推想得出?”  


  石破天見他二人神情倦怠,意興蕭索,心下好大的過意不去,說道:“二位島主,倘若我學到的功夫确實有用,自當盡數向兩位說知。咱們這就去第一座石室之中,我一一說來,我……我……我決不敢有絲毫隱瞞。”  


  龍島主苦笑搖頭,道:“小兄弟的好意,我二人心領了。小兄弟宅心仁厚,該受此益,日后領袖武林群倫,造福蒼生,自非鮮淺。我二人這一番心血也不算白費了。”  木島主道:“正是,圖譜之謎既已解破,我二人心愿已了。是小兄弟練成,還是我二人練成,那也都是一樣。”  


  石破天求懇道:“那么我把這些小蝌蚪詳詳細細說給兩位听,好不好?”  


  龍島主凄然一笑,說道:“神功既得傳人,這壁上的圖譜也該功成身退了。小兄弟,你再瞧瞧。”  


  石破天轉身向石壁瞧去,不由得駭然失色。只見石壁上一片片石屑正在慢慢跌落,滿壁的蝌蚪文字也已七零八落,只胜下七八成。他大惊之下,道:“怎……怎么會這樣?”  


  龍島主道:“小兄弟适才……”  木島主道:“此事慢慢再說,咱們且去聚會眾人,宣布此事如何?”  龍島主登時會意,道:“甚好,甚好。石幫主,請。”  


  石破天不敢先行,跟在龍木二島主之后,從石室中出來。龍島主傳訊邀請眾賓,召集弟子,同赴大廳眾會。


  原來石破天解悟石壁上神功之后,情不自禁的試演。龍木二島主一見之下大為惊异,龍島主當即上前出掌相邀。其時石破天猶似著魔中邪,一覺有人來襲,自然而然的還掌相應,數招之后,龍島主便覺難以抵擋,木島主當即上前夾擊。他二人的武功,當世已找不出第三個人來,可是二人聯手,仍是敵不住石破天新悟的神妙武功。本來二人若是立即收招,石破天自然而然的也會住手,但二人均要試一試這壁上武功到底有多大威力,四掌翻飛,越打越緊。他二人掌勢越盛,石破天的反擊也是越強,三個人的掌風掌力撞向石壁,竟將石壁的浮面都震得酥了。單是龍木二島主的掌力,便能銷毀石壁,何況石破天內力本來极強,再加上新得的功力,三人的掌力都是武學中的顛峰功夫,鋒芒不顯,是以石壁雖毀,卻并非立時破碎,而是慢慢的酥解跌落。


  木島主知道石破天試功之時便如在睡夢中一般,于外界事物全不知曉,因此阻止龍島主再說下去,免得石破天為了無意中損坏石壁而心中難過;再說石壁之損,本是因他二人出手邀掌而起,其過在己而不在彼。


  三人來到廳中坐定,眾賓客和諸弟子陸續到來。龍島主傳令滅去各處石室中的燈火,以免有人貪于鑽研功夫,不肯前來聚會。


  眾賓客紛紛入座。過去三十年中來到俠客島上的武林首領,除因已壽終逝世之外,都已聚集大廳。三十年來,這些人朝夕在二十四間石室中來來去去,卻從未如此這般相聚一堂。


  龍島主命大弟子查點人數,得悉眾賓俱至,并無遺漏,便低聲向那弟子吩咐了几句。那弟子神色愕然,大有惊异之態。木島主也向本門的大弟子低聲吩咐几句。兩名大弟子听得師父都這么說,又再請示好一會,這才奉命,率領十余名師弟出廳辦事。


  龍島主走到石破天身旁,低聲道:“小兄弟,适才石室中的事情,你千万不可向旁人說起。就算是你最親近之人,也不能讓他得知你已解明石壁上的武功秘奧,否則你一生之中將有無窮禍患,無窮煩惱。”  石破天應道:“是,謹遵島主吩咐。”  龍島主又道:“常言道:慢藏誨盜。你身負絕世神功,若是有人得悉,武林中不免有人因羡生妒,因妒生恨,或求你傳授指點,或迫你吐露秘密,倘若所求不遂,就會千方百計的來加害于你。你武功雖高,但忠厚老實,實是防不胜防。因此這件事說什么也不能泄漏了。“石破天應道:”  是,多謝島主指明,晚輩感激不盡。”  


  龍島主握著他手,低聲道:“可惜我和木兄弟不能見你大展奇才,揚威江湖了。”  木島主似是知道他兩人說些什么,轉頭瞧著石破天,神色間也是充滿關注与惋惜之意。石破天心想:“這兩位島主待我這樣好,我回去見了阿繡之后,定要同她再來島上,拜會他二位老人家。”  


  龍島主向他囑咐已畢,這才歸座,向群雄說道:“眾位朋友,咱們在這島上相聚,總算是一番緣法。時至今日,大伙儿緣份已盡,這可要分手了。”  


  群雄一听之下,大為駭异,紛紛相詢:“為什么?”  “島上出了什么事?”  “兩位島主有何見教?”  “兩位島主要离島遠行嗎?”  


  眾人喧雜相問聲中,突然后面傳來轟隆隆、轟隆隆一陣陣有如雷響的爆炸之聲。群雄立時住口,不知島上出了什么奇變。


  龍島主道:“各位,咱們在此相聚,只盼能解破這首‘俠客行’武學圖解的秘奧,可惜時不我予,這座俠客島轉眼便要陸沉了。”  


  群雄大惊,紛問:“為什么?”  “是地震么?”  “火山爆發?”  “島主如何得知?”  


  龍島主道:“适才我們木兄弟發現本島中心即將有火山噴發,這一發作,全島立時化為火海。此刻雷聲隱隱,大害將作,各位急速离去吧。”  


  群雄將信將疑,都是拿不定主意。大多數人貪戀石壁上的武功,宁可冒喪生之險,也不肯就此离去。


  龍島主道:“各位若是不信,不妨去石室一觀,各室俱已震坍,石壁已毀,便是地震不起,火山不噴,留在此間也無事可為了。”  


  群雄听得石壁已毀,無不大惊,紛紛搶出大廳,向廳后石室中奔去。


  石破天也隨著眾人同去,只見各間石室果然俱已震得倒塌,壁上圖譜盡皆損毀。石破天知是龍木二島主命弟子故意毀去,心中好生過意不去,尋思:“都是我不好,闖出這等的大禍來。”  


  早有人瞧出情形不對,石室之毀顯是出于人為,并非地震使然,振臂高呼,又群相奔回大廳,要向龍木二島主質問。剛到廳口,便听得哀聲大作,群雄惊异更甚,只見龍木二島主閉目而坐,群弟子圍繞在二人身周,俯伏在地,放聲痛哭。


  石破天嚇得一顆心似欲從腔中跳了出來,排眾而前,叫道:“龍島主、木島主,你……你們怎么了?”  只見二人容色僵滯,原來已然逝世。石破天回頭向張三、李四問道:“兩位島主本來好端端地,怎么……怎么便死了?”  張三嗚咽道:“兩位師父逝世之時,說道他二人大愿得償,雖离人世,心中卻是……卻是十分平安。”  


  石破天心中難過,不禁哭出聲來。他不知龍木二島主突然去世,一來年壽本高,得知圖譜的秘奧之后,于世上更無縈怀之事;二來更因石室中一番試掌,石破天內力源源不絕,龍木二島主竭力抵御,終于到了油盡燈枯之境。他若知二位島主之死与自己實有莫大干系,更要深自咎責、傷心無已了。


  那身穿黃衫的大弟子拭了眼淚,朗聲說道:“眾位嘉賓,我等恩師去世之前,遺命請各位急速离島。各位以前所得的‘賞善罰惡’銅牌,日后或仍有用,請勿隨意丟棄。他日各位若有為難之事,持牌到南海之濱的小漁村中相洽,我等兄弟或可相助一臂之力。”  


  群雄失望之余,都不禁又是一喜,均想:“俠客島群弟子武功何等厲害,有他們出手相助,縱有天大的禍患,也擔當得起。”  


  那身穿青衫的大弟子說道:“海邊船只已備,各位便請動程。”  當下群雄紛紛向龍木二島主的遺体下拜作別。


  張三、李四拉著石破天的手。張三說道:“兄弟,你這就去罷,日后我們當來探你。”  


  石破天和二人別過,隨著白自在、范一飛、高三娘子、天虛道人等一干人來到海邊,上了海船。此番回去,所乘的均是大海船,只三四艘船,便將群雄都載走了,拔錨解纜,揚帆离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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